第188章 终知旧梦

顾况破解起鸢楼许多重要的情报,成了西一阁非常重要的情报人员,而真正的虞紫夜开始与他交接工作内容。

顾况一想到被他“敬佩”的将宁公主耍的团团转,便无法直视自己成名的那句“千里红妆,如何不丈夫”。

背上了八十两银子的债务,每天睁眼便要工作还债。她岂止是丈夫,简直是噩梦!

两国文化交流之事皆是通畅无阻,但顾况最近破的密语,说的是南桓被占领的三个城邑附近的守军蠢蠢欲动,几次三番骚扰边境,南桓似有开战之疑。

又是疏疏落下起雨的夏日,轰鸣的雷声,断断续续的闪电,让本来安静的房间一时间并不寂寞。

景韬身上落了一身雨,急匆匆走进德音居。

“刚得到消息,你父皇,生命垂危。”

李承平淡如烟雾的情绪,与雨的飘散一同被打进地里,忽明忽暗的幽思迷茫着不知飘向何处。

于是她转过头去。

景韬还以为她哭了,不知道怎么安慰她。

承平只道:“你先去换身干衣服吧。”

景韬当她还在强撑,道:“我父皇也去了,所以——”

当时知道景韬爹死的时候,她真是高兴的想放鞭炮,现在自己爹要死了,她倒想去庙里烧香求他千万别好起来。

景韬道:“别逞强,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。”www.jygdu.com 南瓜小说网

李承平替他拿了干衣服来,轻描淡写道:“我没有不好受。”

她不想演戏,看着景韬道:“多好,我是个孤女了。”

“你父皇还没去,这对你的父皇的大不敬。”

李承平抬头道:“你是在教训我吗?”

景韬手微微皱眉:“南桓的政变,李承平你掺和了?”

她并没有否认。

“你的心思怎的如此可怕,那是你亲生父亲!”

“也是那些人的亲生父亲。他们都可以掺和,我如何不能?”

景韬真不敢相信,她还做此等不忠不孝之事。

他将承平递给他的干衣甩到地上。

阿莱见状,知道有些矛盾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。景韬作为英王,不可能不知道南桓的事情另有阴谋,若是将此事怪罪到承平头上,又免不了要大吵一架。

而对于此事,以李承平的性子,即便被误解也不愿意说出真相。

在南桓的过往,阿莱已经陪李承平藏了够久,是时候让另一个人接过去。

阿莱也恨极了南桓皇帝,忍不住出道:“王爷,有些人不配做父亲的!”

这话让景韬一愣。

她继续道:“他对公主从没有一丝好,公主又怎么会对他有感情?没有哪个父亲将自己的女儿丢下不闻不问二十年,任她在外漂泊无依,任她在战场上血雨腥风!”

承平怎么也没想到,阿莱会在此时对景韬和盘托出。

“阿莱,够了!”

景韬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莱,阴沉着脸道:“阿莱,你说的是真的吗?”

阿莱往景韬身后躲了躲:“是真的,还远远不止于此呢。

景韬命令道:“你继续说,今天谁不把实话全部说出来,都不许走。”

李承平有些怨念地看看阿莱,道:“景韬,你不要逼我。”

“我是你夫君,没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世和你以前的事情吗?你要逞强也不是这样逞的。”景韬道:“我早看出来你和南桓皇室关系不好,还不曾想你有这样一个恶毒的父皇!”

承平的眉头狠狠地拧着,还是不愿意向他吐露。

她是一个孤女,一个人间的生还者,只能拼命向前,要是回头去看那满身伤痕,要把这些都一个个剥给人瞧,她还能怎么活?

“呵,不说没关系。皇兄意思是,你来北列一年了,正好趁此机会回去南桓见你父皇最后一面。我即刻就带你去南桓,那趁你那父皇还有口气,好好说道说道!”

李承平几乎咬牙切齿道:“我再也不会见他。”

她的神情,一如既往的倔强。

景韬叹气:“你怎么就这么要强。”

李承平只想夺门而去,却被景韬拦住,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道:“让开。”

景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:“李承平,你不准走!”

他的态度同样强硬。

她哼笑一声,眼眶却是红了,甩开他手道:“你想知道什麼?你想知道母亲早亡我被人虐待,想知道我六岁被赶出宫,漂泊在外十三年?还是二十年来那个皇帝爹从没看过我一眼?呵,你不会想知道这些事情!”

在电闪雷鸣的午后,她的一字一句都像天上的盛怒一般劈在他心里。

景韬呆呆道:“我不知道......”

“你当然不知道,所有人都当我是最尊贵的公主,只有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!”

承平简直如同一发怒的狮子,冲景韬咆哮:“真希望我爹妈早就死了,全家死的一个都不剩,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是老天爷的错,连仇恨的对象都没有!”

这份迟来的真相,把景韬打的措手不及。

他以为李承平是金枝玉叶,任性妄为的公主,不管想读书练武还是想从军,她父皇都随她去做,以至于宫外养出一身骄纵任性,桀骜不驯的脾气。

却没想到......

她是幼年丧母之后无人照料,为了活下去,才早早地摸爬滚打赚来一身本事。

景韬对阿莱道:“你先出去。看来,这还是我们两个的事情。”

这些事情,阿莱都是知道的,可是却瞒了景韬很久。

阿莱迟疑片刻,退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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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承平眼见阿莱不在,心中更是一团乱麻,气自己一时冲动。

他拉着李承平,语气温和道:“与其让我瞎猜,费尽心思去查,还不如你来告诉我,是不是?”

承平抽出手,可她今天也无处可躲。

“承平,我很担心你。”

谁都有回不去的童年,不管走到哪里,都拖带着从前的见过的景色和遇见的人。有人的心里被滋养着柔软的森林与草场,而有些人的心里却是常伴寒风与暴雪的冰原,冰原下即便藏着温泉,也难以化开上面坚固的寒冰。

她习惯忍着这种不可语人的景色,从没表露过什么不满和委屈。她一直认为,哪怕将这些阴暗的过往抖落,就算是散步到天下皆知,大家一起来骂也没用。

还不如都忘掉来的更快。

她不想去恨他们。

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恨的话,未免太可悲了。

景韬决定打破僵局,把他一直以来的疑惑都解清楚,问她:“筱云剑并不是正统门派,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又为什么会去?你身上的伤有一些不是为刀剑所伤,虽然疤痕已经消了,仍然可以看出是鞭伤。”

承平自然是装聋作哑,她还没想好怎么编。

景韬的问题激不起任何反应,得到的只有寂静。

景韬也不会允许她蒙混过关,他又加了一句:“你要是不愿意说,我想阿莱的嘴应该没那么硬。”

“你威胁我?”

李承平软硬不吃,除了威胁能有什么办法。

“我现在很难过,一定要逼供吗?”她开始装可怜。

景韬面无表情道:“你是想我把这些疑问闹到南桓去问?我当面去问你那爹吧。”

李承平立刻被捏住了七寸,缓缓说道:“因为我不认真念书被琅玉先生赶出去了,然后又看上了筱云剑法,死乞白赖的跟着师傅学剑。在军营的时候又违反军规,又没人知道我是谁生的,就被罚了一顿军鞭。”

“撒谎。”景韬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,他知道军鞭该打在什么位置上。

景韬重新问:“你是怎么拜入筱云剑的?”

她缓缓吐出一口气,走过去在小塌上抱腿蜷缩着。

景韬坐在她身边,等着她开口。

“因为琅玉先生自顾不暇,走了。留下我和阿莱无家可归,又害怕回皇宫去。”承平道:“白敬仪是琅玉先生的朋友。我也没想过会拜入筱云剑,但如果不跟他走,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。”

“为什么害怕回皇宫去?”

虽然景韬也不喜欢待在宫里,但是对他而言,那也是家。

承平微微缩了缩,才说道:“四岁的时候母妃就去了,回宫只有虐待和被害死。”

景韬愣住了。

他大概可以猜到承平在宫里并不受宠,但也没有想到宫里头还得过这样的日子,那她这公主的身份简直就是个累赘。

半响他才愤怒的问道:“那些鞭伤是宫里的人打的?”

李承平说不出是什么神色:“他们还没那样的胆。最多就是挨几巴掌吧。”

景韬舒了一口怒气,等她说下去。

李承平好一会道:“十五岁的时候白敬仪把我送到师伯那里,她是训练刺杀者的,有一次和几位师姐们接一个任务,结果落在别人手里,在地牢里被打了一顿才被救出来。”

景韬这才发现,李承平在江湖上竟然经历的东西远远不止于此。

一个问题换一个回答,景韬接着问下去,“那次舞剑也是你师伯教的?”

大约太久不曾回忆,她的思绪有点迟缓。

她沉默了一会道:“是啊,筱云剑的剑术和舞术不分家。在师伯那里待了有快一年时间,后来白敬仪失踪,我便离开去找他。”

景韬记得她和李承平在南桓客栈相遇时,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故事:李承平为了从霍家救出白敬仪,祸水东引,利用了太子的军队,而后退出江湖,加入太子麾下。

“白敬仪对你很重要吗?”

“他给了我和阿莱一个家,虽然那个家破烂也很偏僻,但我最想念在剑庄的日子,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时间。”

“你在师伯那里学了跳舞侍人?你作为公主,做这样的事情,不会觉得很憋屈?”

“直到去年回淮安,我从没记得自己是公主。”

景韬顺风顺水,无忧无虑的过了十七年,即便他也在外闯荡过,也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李承平从六岁开始,在外面漂泊十三年,才回到不是家的皇宫里。又被当成政治联姻牺牲的工具,送到北列。

他实在不忍心再问。他要是再问下去,应该会觉得自己是觉得世界上最差劲的人。

他沉默地坐在她身边,不发一言。

李承平本来是不可能告诉他这些事情,因为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尊贵的南桓公主,竟然有如此不堪的从前。

这些委屈和心酸她不想说,不敢说,也不能说。

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,南桓的事情她确实掺和了,她心里的恨催促着她去报仇。

承平见景韬很久不问话,也开始嫌弃自己。

“现在你都知道了,我是多么卑微的一个人,就是个大麻烦。”

又是这样的表情,如同燃烧过后的灰烬一般。难以想象,一个二十岁的女子,伤口上要结了几层疤才能变成这个样子。

“确实是个麻烦精。”

景韬低下头,嘴唇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睫上。

他的手拂过承平乌黑的发,喃喃自语道:“不过,本王认了。”

景韬满眼的心疼和难过:“委屈么。”

她心里的酸楚翻江倒海,而今终于有个地方能够放心的一泻千里。

她低下头,极力吞咽情绪:“没空委屈。我运气不好,不是惹人怜爱的姑娘,也没有公主的命。我哭过,闹过,受伤,生病,哪怕我快要死了......也不会有人来救我的。

我从小就知道亲情是虚幻,权势和武功才是真正的依靠。这世界只会因为我的弱小无助而把我踩进泥巴坑里。手握利刃,拼死向前,有利用的价值才会被手握权势的人看见,才能有自己的位置。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。”

“没有利用价值就要被抛弃吗,那我才是最该被抛弃的废物。李承平,别说你是个废物,你就是个死人我也不会丢掉你。”

景韬想,如果他有一个女儿,必定要拼尽全力护着她,把这人间本该有的伤痛和苦楚都替她挡去,让她好好儿做无忧无虑的姑娘。

李承平的委屈很多很多,但她不会说。

景韬最开始发现自己疼惜一个女子的时候,是端午那日晚上她去和袭击者搏斗,还没见过那个女人和她一样,好像她的命是捡来的,用不着珍惜。

疼惜往往是喜欢的第一步,李承平隐藏的柔弱,她遮盖的伤痕,她强忍的眼泪,在景韬自己都毫无知觉的情况下,渐渐渗入他那副天生铁肌铜骨里。

景韬说:“命运赋予你的过去,有一部分是我们无法能掌控的。我常因着无法分享你的过去,而总有遗憾,我很高兴你能向我坦诚。”

她没想到景韬这张嘴,也会说出这样宽慰她的话来。

“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或者不信任你。只是,我不接纳这样的自己,不接纳曾经狼狈不堪的过往。”

景韬却沉默了好一会儿,却道:“我有时候很嫉妒阿莱。”

承平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。

景韬握着她的手说:“为什么我没陪着你走过最难的时候,没能在你身上没有疤痕之前就保护好你。”

她变得很好,有才华,有能力,受到赏识和尊重。

而当她回望过去,没有人爱,孤苦无依,不断地被丢弃,被轻视。

所以她要和自己划清界限,去否认、指责过去,得以维持一个坚强、完美的自己。

可是景韬说想和她分享这样的过去,她才发觉自己并不是那样不堪。

被回应,就像被一双手温柔托住,有了这双手,才敢肆无忌惮地表达。

她突然环臂搂住景韬的腰。景韬没想到她会这般主动亲昵他,不由得僵住。

“承平,你......”

她又搂得更紧一些。

她知道自己在世间没有依仗,可是景韬给了她,她便想试试,全力地依仗着什么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,会不会真的很安心。

承平的呼吸匀下来,慢慢吐在他胸口。

难得她依恋的姿态这么明显,景韬不想她松开手,也环住了她的腰。

她抬头,凝望着景韬的眼睛的时候,心里所有的坚冰就融成了涓涓细流。

李承平讨厌他,要他离得远远的时候,他就一直守着。等她终于向他走过去的时候,就满心欢喜的她抱在怀里,再也不想让她走了。

“我想和你说......那些东西,不要一个人背负,我来和你一起。欠了你的人,如果你不想去讨,我来让他们偿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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