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生活所迫

“青，今天是元宵节，要不要一起去逛街？”

青依旧是坐在树下打坐，三年了，这个习惯他从来没有改过，“逛街？具体是做什么？”

离晨被这个问题问住，想了一会儿，解释道：“没有一定要做的事，只是随便走走。”

青想了想，道：“听起来也不错，不过今天师傅找我，明天再陪你去吧。”

这个回答有些出乎离晨意料，她还以为青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提议。

“那么今天我先出去逛逛，反正你要去找邱爷爷，今天也回不来，我明天直接来找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离晨兴高采烈地跑出皇宫，三年了，她几乎所有时间都耗在了木头上，除了逢年过节之外从来没有出过门。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百味楼，那是离安城最大的酒楼。虽然住在宫内，不过一直跟着青做修行，两人的饮食基本还是按照青的口味来安排的，可是青的口味相当清淡，和离晨刚好相反，想要开小灶只能自己跑出来。

到了百味楼，迎门的伙计走了上来，看离晨衣着朴素却满脸贵气，心里已有打算，笑道：“客人几位？”

“一位。”

“那是要雅间还是…”

“天字零号。”

伙计一听，笑容更甚，这百味楼是离安城公认的大酒楼，因此为了面子不少富商巨贾都愿意为了一个雅间一掷千金。这天字一号就是常人所知道的最好的雅间，但却鲜有人知在这之上还有一个天字零号，能说出这四个字至少证明离晨是这百味楼的常客。

“客官里面请，到了房间自然有人候着。”

离晨轻车熟路绕到天字零号，一开门，一个伙计走上来，道：“客官只有一位？请上座。”等离晨落座，他又问道：“客官要些什么菜？”

“一个鱼腹藏羊，再来个八仙过海，芙蓉鸡片一个，点心要蟹黄汤包和雪衣红沙。”

伙计听完面露难色，倒不是没有，只是离晨点的几个菜，大部分都是需要预定的。就拿鱼腹藏羊来说，第一步就要求整鱼脱骨，从鱼嘴巴里把整根鱼骨抽出来，鱼身不能有一丁点儿损伤，之后鱼肚子里塞上葱姜料酒去腥，然后葱姜加海米、香菇、竹笋炒香，之后加入羊肉丁，再把羊肉塞进鱼肚子，裹上猪油网，柴火烤上三十分钟。这道菜工序虽然繁琐，但是厨师也不是省油的灯，费些力气用能让离晨吃上。但是有的菜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，比如那八仙过海，全名八仙过海闹罗汉，有八鲜八珍，那八鲜有鹿筋、鱼唇、鲨鱼皮、裙边、鲍鱼、海参、干贝、大虾，八珍有松茸、羊肚菌、牛肝菌、鸡松茸、鹿茸菇、竹荪、鸡枞、花菇，之后是罗汉，选三年以上老母鸡，取其卵黄，作为罗汉，干货提前泡发三天以上，菌类泡两个时辰，鸡汤煮三个时辰，现在再开始做根本来不及，一般都是预定，就算干货已经提前发泡好了也要离晨晚上才吃得上。

“客官，我们厨房有规矩，但凡要用海鲜必须是当天买来的，因此只能预定，您看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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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行了，有什么就给我上什么。”

“是。”伙计松了口气，万一离晨真打算无理取闹那么自己当真担不起责任，“客官等菜的时候打算听曲还是听戏啊？”

“给我找个说书的来。”

“说书的？”

“怎么？没有？”离晨眉头一皱，看起来很是不悦。

“客官息怒，有是有的。”伙计立刻安抚，解释道：“不过这江湖风平浪静，就是找来也说不出什么花样，恐怕等他讲完菜还没下锅呢。我这儿有几个唱《牡丹亭》的，客人都很喜欢，要不…”

“风平浪静还叫什么江湖？我又不是没来过，你们百味楼说书的就这点儿水平？”

伙计苦笑道：“客官，您那是几年前，现在管他什么江湖草莽、名门正派都成了护国宗，领着朝廷的银子吃着朝廷的饭，舞刀弄剑的事儿都得去官府报备，那杀人放火、劫富济贫就更想都别想了。”

离晨眉头一挑，道：“你少来糊弄我，我又不是不知道朝廷每年发多少银子下去，就是宗主长老一年也拿不过一百五十两，普通弟子一年十两都没有，也就糊个口，但凡有点本事的怎么缺那几个银子花？”

伙计连连摇头，道：“大老爷哦，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，那宗主长老自然不缺银子，可总要照顾徒子徒孙，一脉相传的还好，可是这开宗立派的可要养几十上百人，那能靠劫富济贫养着？”

“那干嘛还非要开宗立派？这闯荡江湖不为了行侠仗义还为了什么？”

“你不干这差事大有人排着队干！练武的人就这么多，好的苗子都跑去凌天剑派这样大的护国宗发展去了，你跑的晚连口汤都喝不到。再说这闯江湖的谁身上没背几条人命？最后大家都成了朝廷的人洗白上岸，你就从江湖好汉变成了通缉犯，个个都想拿你人头领赏，你觉得你有的选？”

离晨被说的哑口无言，紧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反驳，想了半天，摆手道：“你把说书的给我叫来便是，哪儿这么多废话？”

“是是是。”伙计见离晨执意要听书，也不强求，退了下去，不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个说书的。说书人进来先请一个安，脸笑得像个被踩烂的橘子，“小的孙进财，见过大人，不知大人叫小的来有何贵干？”

“孙进财？”离晨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，突然想起来离安城内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说书的。别的说书的说书，恨不得把打架斗殴说成皇城死战，一男一女对视一眼就编出几代人的爱恨情仇。但是这个孙进财不一样，他说书一板一眼。有次在茶楼讲剑仙险胜邱林染，这段是青继任掌门的关键一战，离安城众人皆知，邱林染是天下第一剑客，青又是他的徒弟，徒弟抢了师傅的天下第一，其他说书的每次讲到这儿都讲的天花乱坠、惊心动魄，可是一到他这儿就一句“剑仙险胜”带过。别人嫌他讲的不好，他还理直气壮地说：“我又没亲眼看过他两打架，乱讲不是糊弄人吗？”因此得了个称呼，叫铁齿铜牙金不换，诚实可靠小郎君，其中多少讥讽可能只有叫这外号的人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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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叫说书的来自然是听书的，你当真以为我是来找你的？不过话说回来，你混的确实可以啊，就你那水平能混到百味楼来。”

孙进财苦笑连连，道：“近年江湖什么情况女侠又不是不知道，真是茶楼混不下去了才托着二舅关系塞进来，来了才知道领的赏钱得分七成出去，就看着每个月领的几个铜板活。”

“分七成出去？这你也答应？”

“我自然不答应！”孙进财眼睛一蹬，腰杆挺的笔直，随后又软下去，脑袋耷拉着，“所以那迎客的每次问都只问客人听戏还是听曲，从不问听不听书，就是客人问起来也劝客人莫要听书。我现在混的还没有在茶楼混的好。”

“行了，我也没功夫听你诉苦，你来给我讲讲最近有些什么大事儿发生，讲的好这些银子就归你了。”说着拍了一锭银子在桌上。

孙进财看着银子喜笑颜开，道：“女侠这可算问对人了，这几天还真有件大事儿发生。”

“讲。”

孙进财清了清嗓子，道：“俗话说阴必有阳、有正就有邪，江湖上既然有这么多英雄好汉也就必然有这么多鸡鸣狗盗，这些人臭名昭著，去不了护国宗，反而被拿来树典型，严抓严打，无论是想伸张正义的还是想交投名状的都等着他们冒头。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在江湖上完全是销声匿迹，一点消息都没有，可是最近他们都齐刷刷的聚到了一个地方。”说到这儿，孙进财把声音压得很低，顿住不肯再说。

“少废话，快讲。”离晨又加了一锭银子。

“哎哎哎！”孙进财连忙抹了抹额头，接着道：“就在离安城！”

“那他们是来干嘛的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但是我知道哪儿能找到他们！”

“呵。”离晨冷笑一声，“你凭什么这么笃定？人家销声匿迹这么多年，聚一起的行踪连你个说书的都知道，等着被邱林染一网打尽呢？”

“我真没骗你！”孙进财急了，“我这几天天天看见一个五毒门的人来百味楼吃饭，所以才敢这么说！”

“哦？这样啊，看来我又误会你了。”离晨再拿一锭银子出来放桌子上，推到孙进财面前，“那么他一般什么时候来？去的是哪个雅间？”

孙进财笑嘻嘻地收了银子，回道：“一般正午来，不过雅间他订不上，都在大厅吃的饭。”

“行了，你退下吧，我…”

话音刚落，突然听见外面一片嘈杂，离晨心中一惊，谁人胆子这么大，竟然敢在百味楼闹事。正要出门查看，却见孙进财气喘吁吁跑回来，冲离晨喊道：“来了！那人来了！这次和别人打起来了！”

“长什么样？”

“手臂上画着蝎子的就是。”

“好。”离晨“蹭”的一声站起来，“菜让厨房不用做了，已经下锅的留着我晚些来取。”说完就冲了出去。
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