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绯霜苑,柳清复慢慢踱步往琊苑走。
如果柳清客真能如他所愿,今晚之前离开落仙宗,那么他总算是保住了哥哥。
柳清复停下脚步,总觉得柳鸣鸢心机深重,这件事似乎太顺利了。雪落被送出府,柳清客不随行,这就很可疑。到底柳鸣鸢是怎么把他留下来的?难道从那时,柳鸣鸢就已经起了杀心?如果是这样,只怕柳鸣鸢早已猜到他会去赶柳清客离开。
柳清复不敢多想,赶紧去雅兰苑。
自从来落仙宗,苏晓墨对柳清复的感情很复杂。尤其是知道柳鸣鸢经常虐打他,更多了一分同情。
庄子寻一直记着当日芙蓉楼的事,对柳清复的敌意从未减少。此刻见柳清复找上门来,自然十分警惕。
柳清复又何尝不知,只是事态紧急,不得不来。他二话不说,直接抽剑便刺。
庄子寻冷笑一声,从容应对。
两个人动作迅捷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苏晓墨心急如焚,却也无从下手。
只见庄子寻一掌,便把柳清复打进屋里。庄子寻骂一句:“今日便把账算清楚。”说完,也冲了进去。苏晓墨也赶紧追进去。
一进屋,她却傻了眼。只见庄子寻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,柳清复二话不说,直接闪到她身后,关上了门。
“赶紧说!”
庄子寻似乎压抑着怒气,很不情愿地看柳清复。
“什么情况这是?”苏晓墨十分疑惑,不是在外面打得水火不容吗?
柳清复耐心解释:“刚刚是打给别人看的。我来的目的不能被别人知道,尤其是我父亲。”
“柳鸣鸢?到底怎么了?”苏晓墨一慌。
“他要杀我哥。”
“什么意思?老爹要杀儿子?……这怎么可能……”苏晓墨大吃一惊。
庄子寻也很惊讶。
柳清复把之前假扮柳清客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。
“我不敢直接告诉我哥,不过他答应我今晚之前会离开。我担心,他走不了。在这里,只有二位是真心待他,所以也只能来求助二位。”说着,柳清复竟跪下,“求二位,无论如何也要带他离开。”
苏晓墨赶紧把他扶起来,看一眼庄子寻,安慰:“我也不愿认柳鸣鸢,可他若真是我……那柳大哥也是我哥哥。我们肯定尽力的。现在,咱们要怎么做?”
柳清复想了一下,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:“晚上,我代替我哥去后山。你们带我哥立刻离开,最好——不要再回来。”
“你去后山?如果去后山是死路一条,那你去不是死定了?”庄子寻半信半疑。
“那东西认识我,估计不会对我出手。如果没人去后山,父亲立刻就会发现问题,到时候我哥就走不了了。”
苏晓墨担忧:“万一……”
“放心,只要我哥好好的,就没有万一。”柳清复轻轻拍拍苏晓墨的头。
庄子寻拉过苏晓墨,逐客:“我们知道了,各自准备吧。”
柳清复一僵,还是笑着道谢。
这个夜晚似乎来得特别快。
柳清复按往常习惯换上黑色衣服,全身上下几乎没有金色饰物,唯独那剑穗,他没舍得取下。
他又想起很多年前,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,柳清客一个人跪在雪地里,摇摇欲坠。他哭着求父亲也没用,只好赶紧请母亲来。终于,柳清客被送回房间里。
后来他问过母亲,才知道哥哥违背父亲的命令,才受罚。柳清客倔强,难道他还要看哥哥跪在雪地里吗?不,他不想。
也不知哪里来得勇气,他跑去找柳鸣鸢,说他不知道是什么事,但他可以做,他会很努力,会做得比哥哥好。
第一次夺丹真是难忘。
他觉得自己脏,每每夺丹,总会穿自己喜欢的黑衣,也从不佩剑。父亲也问过原因,他当时回答,黑衣方便夜行,还没遇到值得他出剑的弃灵。其实,不过是不想玷污哥哥罢了。
他早就知道,这辈子只能困在黑暗中。夺丹的事终究还是被柳清客知晓,柳清客痛心的样子,他永远忘不掉。可他能怎么办,又如何解释?难道要说,都是拜你所赐?
柳清复站在琊苑门口,往绯霜苑的方向望了望。
——我早已不是能与你并肩立于阳光下的少年了,我是行走于黑暗中早已面目全非的恶灵。你说过的,恶,就该被除。哥,若是被你除,我心甘情愿。可在那之前,你要活着。
柳清复握紧岱霜剑,毅然决然地去了后山。那团黑雾,果然早日等候在那里。
“哈哈,柳鸣鸢那个老家伙果然讲信用,终于肯把我送给我了!”
黑雾兴奋地绕着他飞了两圈。
柳清复闻言一愣,一阵恶寒散入四肢百骸。他抖着声音:“什么意思?你早知道来的人是我?”
黑雾停在他面前,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明白了什么:“果然,姜还是老的辣。”
如果柳鸣鸢早就知道来的人会是他,那么柳鸣鸢想杀的就不是柳清客。如果他不想杀柳清客,那他想做什么呢?
柳清复似乎明白了,但他不敢再想。
黑雾拦住他的去路:“小朋友,来了就别走了!”
庄子寻早就觉得事情不对,但一直没想明白。直到他和苏晓墨来到绯霜苑,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柳清客,这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。
“你看!”
苏晓墨捏着一张纸递过来。上书:带走柳清复,速离!
“这两兄弟怎么回事,为何都要我们带对方走?”
苏晓墨喃喃自语。
“糟了!柳清复是怕他哥有危险,才让咱们带走柳大哥。从字条来看,柳清客肯定也发生了一些意外,但能写纸条,也说明他是自愿离开这里的。若是这样的话,那柳清复恐怕……”
苏晓墨和庄子寻赶紧往后山跑,那里他们之前去过一次,轻车熟路。上次也是在那里,他们遇见了容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