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玉镜宗求学

拜入玉镜宗门下时,我正处在狗都嫌的年纪,叔父为了磨练我的性子,让我务必通过拜师选拔大会。

玉镜宗是当时唯二肯收女弟子的教派,宗主玉勋先生又是仙界排得上名号的人物,所以每一百年一次的招生报名现场总是人满为患。

玉镜宗的选拔流程是:现场预报名—审核资料—正式报名—初试—复试。从预报名到复试结束总共要花费一年的时间,为此玉镜宗专门在门外山内开设了考生宿舍,价格也很亲民,一张梨花木桌子的钱便可住一年。叔父思虑再三,为我在山脚下租了个农民房,花费纹银1两。

后来浩浩总结过我买东西老是被宰的原因,他说:“你小时候太穷了,没见过好东西。”我觉得他说的对,于是扣了他一个月的奖金,买了只号称可以治疗失眠的绣花枕头,用来弥补我穷苦的童年。

也就是在这一年,我认识了玉麒麟。玉麒麟说,天下考试一大抄,你以为哪有那么多创新题。考前自己努力做一遍真题才是正道!

于是我用了一个月的饭钱,从他手里买了份历年真题。没钱吃饭了,也就没力气蹦哒了。于是我闭门苦读,皇天不负有心人,靠着一口仙气吊着的我,居然以第一名的成绩过了初试。复试是体能测试,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哪有力气奔跑。

玉镜宗每一百年仅收两名弟子,一男一女。若有师姐或者师兄觉得自己已经顿悟,便可申请结业考试,考试成功者便不再是玉镜弟子,其以后的所作所为也不再受门规管束。

隆冬腊月,得知我取得了第一名,叔父连夜赶来,终于,我吃了这个月以来的第一顿饱饭。结果第二天体能测试,我拉肚子了。实在是太痛苦了,我清楚的记得考试当天的场景。我浑身冒着冷汗,发丝都能拧出水来。与此同时,五谷轮回之处仿佛有一股力量想要蓬勃而出。我用力将这股力量憋回去,结果越憋越难受。这股力量就好似叛逆的孩子,你越不允许他做什么,他便越想做这件事。考核开始,我索性心一横,闭着眼睛往前冲去。太久不吃荤腥的人是不能一下子吃很多肉的,墨鼓山斧托寺的住持和我说。

事实证明,人在高压之下潜力是无限的。那年冬天,我正式成为了玉镜宗的关门弟子。我入门的第二年,创业风气盛行,宗内陆陆续续出师了20名弟子,山上人才凋零。剩下的仅有十几人,我排十四。排行15的是和我一样不成气候的小师弟玉麒麟,拜师的当天我才知晓,玉麒麟竟是师父的儿子,由于英雄间的惺惺相惜,我俩很快打成一片,半年不到的时间,便成为了大家公认的混世双魔。

师父叫我们练功,我和小师弟就偷偷上天偷果子吃。天上的清风仙子种了很多鲜果,每个季节都不一样。我俩变着法子偷,刚开始是拿桌上的吃,后来胆子越来越大。正好那时候刚学会幻化术,在变成师父成功蒙骗了一众师兄弟之后,我和玉麒麟一拍即合,我大着胆子幻化成师父和清风仙子话家常,他则潜入果园采摘果子。清风仙子本就爱慕师父,以为那日同她喝酒的是师父本尊,竟然闹到了山上。

那场面,我至今记忆如新。

“玉郎,我知你心里有我,我不介意做平妻,只求能与你一起。”

“玉郎,我知你是爱我的,我们当日把酒言欢,难道你忘了吗?”

“玉郎,你出来见见我。”

清风仙子这一闹,差点把师娘闹回了娘家。我俩一看形势不对,立即找师父负荆请罪。

“孽畜,你们干的好事,”师父抬手就想给我们两鞭子。

“他们只是小孩子,你何必下这样的重手。”师娘立马把我们护在身后。

师父来不及收手,举起的鞭子调转方向,往旁边空地打去,一鞭子下去,鞭风所及之处的玉石山水画屏风被震碎了。我俩面面相觑,心惊胆战。师父是出了名的疼爱师娘,师娘有时候同我们玩闹,给熟睡的师父画上胭脂,师父也从没说过一句责备的话。自然,师娘说什么,师父都会听。

“师娘,我们错了,你打我罚我都可以,不要走了。”我和玉麒麟一左一右,抱着师娘大腿。

我心想,师娘不在,我们肯定屁股开花,就哭的更凶了。玉麒麟想着娘亲要走了,也伤心起来。师娘终究是心软的,她被我们眼泪水给留了下来,后来整整一个星期,我俩眼睛都肿的像被蜜蜂蛰过一样。

前尘往事历历在目,谁又能想到,如今统御整个门派的玉麒麟也曾经有如此狼狈的模样。

对凡人来说,玉镜山离墨鼓山大概有三天三夜的路程,而对于神仙,只不过是一个转念的距离。背着行囊的我已经到了山脚下,山中设有结界,结界之中无法施展咒术,我只能徒步前进。越往山里走,瘴气越浓。我用紫苏叶覆盖住眼睛,跟着山泉的声音拾阶而上。

到达山门时已是正午,迎接我的正是昔日玩伴玉麒麟。“玉老弟,你设结界的本事越来越强了。”我扶着山门,气喘吁吁地说道。体能这件事,长久不练,就是会废退,爆发力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有的,要不怎么说扫地僧也是可能是绝顶高手呢。

“师姐,爹娘已经在竹园等你了。”玉麒麟一脸庄重,白驹过隙,沧海桑田,小师弟变的越来越像当年的师父了。

我俩一前一后,穿过前庭,走入竹园。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在烈日下泛着白光,竹园深处,漫天的叶子交错纵横,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师父和师娘的身上,好一对神仙眷侣。

“笑笑,过来坐,我们这一百年,听到了些聚魂织魄的传言,这法子或许可以用来救你姐姐。”师娘微笑地同我招招手。多年未见,师娘还是原来的模样,杏眼明眸,云鬓间斜插着一支八宝鎏金彩云簪,双颊上抹着一层薄薄的橘色胭脂,光看着她微笑,便仿佛掉入了一片云彩之中。

“真的吗?怎么做!”我凑到师娘跟前,把她着实吓了一跳。

师娘摸了摸我的头,“你别急,这法术需要集齐三样宝物,虽然未必能百分百成功,但是值得一试。”师娘拍了拍我的肩膀,示意我坐下。

“即使有一丝丝希望,我也要去尝试。”我握了握拳头,还是师娘最懂我。

从师父和师娘的叙述中,我得知,那些法器几乎都散落在京都,凭我一己之力是很难搜寻到的。我再三表明了态度,师娘给我一本册子,这是她为了方便我寻找,总结绘制的图鉴,师父则赠与了我一个紫檀玉萝盒,叮嘱我危机时刻再打开。我带着迫切的心拜别了师父和师娘,一切像梦一样。我决定,举家迁往京都。

阿姐,你再等等,我一定要救你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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