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一功

记一功

随后,周棕将完整的计划透露给陈建成,为了让陈建成相信自己,他还说了几件关于黄言灵的糗事,意图不留痕迹的贬低黄言灵,抬高陈建成。

而在他的娓娓道来当中,陈建成的表情也越来越认真、越来越急迫、越来越高兴,看起来他对这个计划不是一般的满意。

全部听完之后,陈建成立刻起身,吩咐身边的教众,让他以后就把周掠当做清风教的护法一般对待,—切吃穿用度,都向他这个教主看齐。

本应是计划完成之后才有的待遇,如今提前给出了,不得不说周棕还真就吃这一套,他小肚鸡肠的根本原因就是他非常的好享受,最好全世界都围着他转,那他就高兴了。

陈建成摆出了他的态度,周棕自然是投桃报李,跟着起身,对陈建成行了一个大礼,说了几句文络络的吉祥话,代表他已经正式加入了清风教,陈建成满意的点点头,然后才转身离开。

而刚刚还相谈甚欢的两个人,一分开之后两个人的脸色就都沉了下去,周惊在屋子里面,想的是陈建成身边到底有多少护法,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,居然一个都没见到过,陈建成这是有意的将他和其他护法隔开,还是单纯的没有让自己进入他的真正地盘。www.jgske.com 土豆小说网

这两者看起来没什么区别,但在周棕心里区别可大了,后者不过是正常的还不够信任他,前者却是将他排斥出了陈建成的团队,他不喜欢这种被孤立的感觉,毕竟从过去来看,一直都是他去孤立别人、而不是别人孤立他。

而陈建成出了他的屋子,脸上的神情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,他回到自己的住处,这回没再躺回到床上去了,坐在桌边,他沉吟许久,最后还是摇了摇头。

并非是周棕的计划不好,最起码刚刚听起来,还是十分可行的,但是周掠这人睚眦必报,他非要利用黄言灵,未必没有给自己除掉一个仇人的心思,无论镇北王有没有事,至少黄言灵是活不成了,这于周棕而言一定有利,于他们清风教却是竹篮打水—场空。

所以不行,他不能只听周棕的。

这样想着,陈建成的神情越发烦躁。

李修衡这个蠢货,得了他两年的庇佑,收了无数的好处,连美女他都分给了李修衡三个,结果不仅益州的动乱火速被镇压下来,鲜卑的入侵也没有成功,就连他本人,都死得毫无价值。

李修衡死了以后,清风教算是鸡飞蛋打了,前期投资失败不说,还和鲜卑结了这么大的一个仇,以后再想利用他们也难了。

活人的价值远比死人大,虽说陈建成恨不得给李修衡千刀万剐,但彼时李修衡还是有用的啊,李修衡之前就跟清风教透露过,屈云灭的属下当中有个叫原百福的人,此人跟屈云灭完全不同,他心存善念且很念旧情,可以为李修衡所用。如果李修衡真是个聪明人,他那时候就不该逃离益州,还自作聪明的背叛清风教,决定跟别人联合起来一起去投靠黄言灵,他完全可以去益州将原百福争取过来,能策反屈云灭手下的四大部将之一,这也算是将功折罪了。

到时候他也能仁慈一把,给李修衡留个全尸。

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,李修衡就是个蠢货,他要是聪明,一开始也不可能被清风教耍得团团转了。

陈建成有个毛病,他喜欢重复回想已经发生过的事,一个劲的责怪在这些事里犯了错的人,然后设想这些人要是没犯错,那现在该是多么好的景象。

比如李修衡没犯错,如今镇北军已经是人人喊打、岌岌可危了。

比如戏竹没犯错,如今孙仁栾已经暴毙,而羊藏义也会发现他做了多么蠢的—件事。

可惜,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,陈建成叹了口气,然后扭头问一旁的属下:“大护法什么时候回来?”

属下默默看着他,说道:“属下不知,大护法并未同其他教众一起撤离,他让人给教主您带了句话,请教主不要操心他的去处,多多向周棕问策,增加对敌人的了解,若一切顺利,在除掉镇北王的同时,我们与鲜卑的不解之仇,也能跟着顺利的解开了。”

陈建成微微挑眉,同是中原人,他对鲜卑也没有什么好感可言,结仇不结仇的,他其实感觉都还好。他之所以感到生气,是因为鲜卑也算是一个大国,没了他们的暗中支持,自己这边确实难熬了一阵子。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
罢了,就听大护法的好了。

之前听说萧融在抓清风教的探子,陈建成之所以这么着急,就是怕自己的大护法也被抓了,不过很快他就得到消息,大护法没事,萧融派出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发现过他的真实身份

担心的同时,陈建成还有点得意,看吧,任外面把你吹的天花乱坠,你还是比不过我身边的大护法。就像你所效忠的镇北王一样,他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,也注定会是我的手下败将。

不过,这点得意也没在陈建成心里维持多久,他还是很担心大护法的安全,陈建成的小妾们遍布全天下,死一个他都会感到很心疼,就像是好不容易拼成的拼图丢了一块,但这些小妾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大护法,要是大护法出了什么事,那对陈建成来说就不是丢拼图了,而是装着拼图的家被人烧了

于是他想了又想,还是对属下叮嘱了一句:“让他办完事以后,早些回来!”

属下低眉顺眼的答应了下来。

赵兴宗这些天过得很是复杂。

首先投靠镇北王之后,他过得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生活,什么指点江山、发光发热都不要想,他每日就是去找佛子报道,在佛子闭着眼打坐的时候,他在一旁看看书、写写字,等佛子终于打坐完毕了,他们便—起处理—些琐事。

准确的说,是他来处理,而佛子在给别人写信。

佛子的社交圈几乎涵盖了整个天下的王公贵族们,他今日要给这个国王写信,明日要给那个亲王写信,某一日赵兴宗居然发现,佛子还给某某国的王女写信。

赵兴宗看的一脸震撼,他的嘴跟金鱼一样,一会儿张开一会儿闭上的,他有很多话想说,但看看佛子那个大慈大悲的长相,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。

总觉得是自己龌龊了

但这样真的合适吗?你一个和尚,怎么能给人家未婚的王女写信啊!

其次,赵兴宗很郁闷的发现,这王府里居然没几个人记得住他叫什么的,连最和蔼可亲的高丞相,某一日都脱口而出叫了他一声赵耀祖,赵兴宗的心碎得稀巴烂,还只能勉强笑笑,然后捂着自己稀巴烂的心脏走了。

不受重视也就罢了,最最让赵兴宗无法接受的,是自从入夏安居结束以后,佛子一下子就忙了起来,他不写信了,也不处理琐事了,天天都在外面待着,和许多的和尚一起坐下来谈话,用他们和尚的话说,这叫辩论,赵兴宗看着他身边的和尚和普通百姓越来越多,也越来越发现他跟佛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在佛子的光芒之下,他正在逐渐沦为一个平庸的人,再这样下去,他就真成了佛子的跟班了。

赵兴宗一直认为自己跟着佛子,不过是萧融给他的一个测验,测试他的品性和能力,他不想真的留在佛子身边啊,他都不信佛教,他更信道教,佛教的这种受苦受难思想他实在是无法接受,作为一个拥有伟大梦想的人,赵兴宗这辈子就一个目标:光耀赵家的门楣,成为比祖上更让赵家人崇拜的族长。

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追求来世的幸福,对他来说,现世的一切就是最重要的,年轻中二病没有退去的时候,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成为一个道士,因为道士都追求长生不老,而那时候的赵兴宗觉得活得长很重要,只有活得长,他才能实现自己伟大的梦想。

但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能成立,原因是南雍建立了,而南雍建立初期颁布了许多法令,其中就有约束道士的一条,不再是民众养道士了,而是让道士反过来养朝廷,每个入牒的道士都要交岁贡,岁贡包括—刀纸、一锭墨、一斗米。

纸有多贵,大家都知道,赵家又是寒门,哪掏得起这个钱,平日供赵兴宗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,还让他白白的把纸送出去,任何一个赵家人都不可能同意这么干。

其实道士的岁贡是由道观统一交的,只要香火不断,交这些东西根本没什么压力,但赵兴宗哪懂这些,他就是风风火火的闹腾了半年而已,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要当道士的事情。

每日跟着佛子早出晚归,赵兴宗的忍耐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,而这一日,赵兴宗刚回到王府,就看见一行穿着道袍的人施施然的走向高询之等人住的方向。

赵兴宗忍不住的揉揉眼,怎么还有道士进门了?

这些道士是萧融请来的。

准确的说,是萧融让高淘之去搜罗,筛掉一堆不靠谱和心比天高的道士之后,成功入选的。

这几天的抓探子行动也让萧融意识到了一件事,原来清风教那么厉害,即使被挤压成了这个样子,他们居然还能往陈留城里安插一百多个探子,这还只是被抓到的,没抓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。

不过么,这些探子多数只是占了个探子的名头,实际上就是普通老百姓,只是听了清风教的话,没事就把陈留的信息透露给清风教的高层,而那些接收信息的高层才是真正的探子。

被骗的百姓们惊恐的待在一个房间里,害怕萧融会下令把他们全都杀了,哭声和谩骂声同时传出去,听得看押他们的将士十分不耐烦。

当晚这些人就全都被拉走了,格外偏激的送去各大寺庙,因为此时是乱世,基本每个寺庙都有避难用的地窖,适合避难,也适合用来藏人。

这些不停谩骂的人被关下去之后,上面就是佛像和僧人讲经的地方,萧融准备将他们关上半个月,看看催眠的佛经能不能让他们变得平和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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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那些没什么反应的,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的,这些人显然不是刺头,但也十分固执,绝对没有立刻就改正的想法,那就送去各大道观,如今道士没有和尚那么吃香,既然闲着也是闲着,那就让他们一对一的聊天,萧融也不求这些人能清醒过来了,非要迷信的话,迷信道教总比迷信邪/教强吧。

待遇最好的就是那些哭哭啼啼怕得要死的人,知道怕就好,萧融特意让其他人把前面那两批用带犯人一样的方式粗暴的推出去,让留下的这些以为他们出去以后就凶多吉少了,等这群人都开始哭着写遗言了,萧融才派人去将这些人温和的带出来,路上一直安抚他们,温柔的告诉他们,在这些天里清风教已经把其余教众全都撤出陈留了,他们都走了,不要你们了。

哭哭啼啼的百姓们:””

更想哭了。

在他们最难过的时候,牢房的入口被打开,看押的将士告诉他们,他们都可以回家了,镇北军不会坑害自己人,即使他们被人诱骗,透露了不少陈留城的机密出去,但相信经此一事之后,他们就能认识到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了。

本以为必死无疑,结果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,顿时呜呜声响彻云霄,这些人哭得更惨了,一边哭一边跪下道谢,这把将士们吓了一跳,但他们刚想把这群人扶起来,还没真正的动作呢,就见他们磕过头以后立刻麻溜的站起来,嗖的一下就跑远了,生怕将士会后悔一样。

不远处,萧融和高淘之看着这一幕,高淘之十分怀疑:“他们日后不会再信清风教了吗?“

萧融:“还是会信。”

思想哪有这么容易改变,这群人当中有一半就此摒弃清风教,那就算是这群人十分开明了。

高淘之也是这么想,所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终究是个隐患啊。”

萧融看着他,轻笑一声:“丞相,这世上的隐患是永远都清除不干净的,就像双鱼太极图,有阴便有阳,背地里总会有人想要破坏此时的一切,但不会是这些百姓。他们也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而已,等他们回去以后,他们就会打听其他的信众去哪里了,发现那些人都人间蒸发了,即使他们还信清风教,他们也不敢再帮清风教的忙了。”

闻言,高淘之也看向他,只是他的表情有些无奈。

萧融愣了—下,不明白这无奈从何而来。

看见他这个样子,高询之再次叹了口气:“阿融。”

萧融:“阿?“

高淘之:“我不知道什么叫双鱼太极图。”

萧融:“”

萧融的神情已经凝固了,高淘之看看他,摇摇头,感觉提醒这么一句已经够了,高淘之便转身离开了。

而看着高淘之这负手离去、深藏功与名的模样,萧融慢慢的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,感觉有点离谱,又感觉有点好笑,最后萧融也摇了摇头,他转身看向西北方,那是盛乐城所在的方向。

太阳已经西斜,距离大军出征近一个月,仲秋即将到来,中秋节也离得不远了。

又是一个骨肉分离的时节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人们才能得到心中真正的团圆呢?

不少人以为萧融把道士找来,是为了扶持他们克制清风教,甚至连这些被邀请而来的道士都是这么想的,但这只是萧融抓住机会造成的一个假象。

在陈留城里,清风教短时间内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,从长远的角度来看,他扶持道士真正克制的还是佛教,顺便,他也想从道士们身上得到—些好处。

目前的淮水之北没有比陈留更加安全的地方,这些道士完全可以在这安逸的环境下干起自己的老本行,也就是——俗称炼丹,学名化学。

……

如果说道士们只会炼丹,这是绝对的谬论,人家会的多着呢,比如他们认为人人都要除三尸,这样能清洁身体,免受病痛之灾,如果日日坚持,以后还能长生不老。后半段先不提,只说前半段,为了除三尸,道教可谓是煞费苦心,研究出了好多好多丹药来,许多都吃死了人,但也有没吃死人的,而且真有清洁身体、免受病痛的作用,因为这种丹药还有另一个名字——驱虫药。

除此之外还有道士们发明的辟谷丸,吃一粒能顶三天不饿,当然了,这是那些道士打肿脸充胖子的说法,实际上他们只有第一天不饿,后面两天肚子都快把自己给吃了,可是仅仅能做到一天不饿,那也很厉害了,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压缩饼干吗??

另外就是萧融目前最想要的东西,道士们用来炼丹封丹炉的六—泥。

六一泥又称神泥,由于此时的炼丹炉多数都是陶制品,毕竟也不是所有道士都花得起钱,用青铜或是铁器做炼丹炉,而陶制品有个问题,容易炸、也容易出现裂缝。

这时候六一泥就该出场了,用道士们的话说,六一泥符合天地之数,是上天赐予的炼丹神器,用它涂抹炼丹炉的外表,能保证丹精不外泄,巩固丹元与丹气,让炼制而成的丹药效果更强,所以炼丹绝对不能少了六—泥。

萧融不关心这个六一泥是不是炼丹神器,他只知道六—泥是绝对的盘炕神器!

想想看,用这种泥盘炕,得省多少柴火啊!

……

恰好天气变冷了,盘炕的方法也已经印制完毕了,普通百姓可以学了自己盘,而有点钱的人家可以找会的人帮自己盘,萧融只准备了三个盘炕工匠小队,这些人也不是免费的,需要花钱雇佣,但城里有那么多人家,这几个工匠哪够用的,这时候就看谁聪明了,盘炕并没有多少技术活,只要认真学,一定能学会,愿意学习又愿意出力气的话,那这个秋天一定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。

如今万事具备,只欠六一泥了,而听了萧融的诉求,这些道士互相看看,其实都不愿意把六一泥的配方贡献出来。

这是他们道教的东西,是其他道长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,凭什么要送给不信道教的人享用?

萧融看看他们的表情,又补充了一句。

第一个献出配方的人,他会将此人的道观住址与道号全都写在公文当中,言明这六一泥是此人献出的,目的是为了让百姓们免于寒冷之苦,而公文会发放至整个淮水之北,贴在随处可见的告示牌上面。

—听这话,这群务实的道士瞬间眼睛一亮。

说实话,和尚和道士,各有各的难对付,和尚们是原则性太强,万事都只听他们的经文和师父,外人难以影响他们;而道士虽说没有那么强的原则性,但他们鬼精鬼精的,一个个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。

终于把这群道士应付好了,萧融便拿出—张纸来,开始写公文的后半段。

前半段是怎么盘炕,后半段才跟六一泥有关,六一泥隔热锁热还防烫,省柴火是一方面,可以降低火灾隐患是—方面。

如今的房子多数都是木头做的和茅草搭盖的,砖石房很少很少,而冬季长时间的取暖烧火,就很容易引起火灾。

哪怕没有火炕,也经常出现意外失火的情况,如今有了,反而还能减少一些。

木屋与茅草屋的火炕不能盘在墙边,那就盘在屋子的正中央,离墙壁远一些,中间隔出空余的地方来,至于烟道上方,那里可以开个洞,也可以想办法用非易燃物品堵住,总之东西是死的、人是活的,连这几十年的寒冬都能熬过来,难不成人们还会让自己死在一个温暖的冬天么。

萧融已经有段时间没练字了,因为他总是写东西,写的同时也就等于是练了,如今他的字迹虽说还没到人人夸赞的地步,但绝对不会再让人怀疑他的士人身份了,刻雕版的那些木匠就经常刻他的字迹,在不停的增加告示牌之后,如今大街小巷里都是萧融的作品,那些没钱买纸笔的百姓,还会偷偷撕下告示牌上过了时效的老l旧公文,带回家去给孩子模仿练习用。

这种类型的“小偷小摸”,总是让萧融感到心里软软的,这世上的人凶恶的是真凶恶,单纯的也是真单纯,连偷个公文都不敢偷还有用的那些,真是太淳朴了。

这也让萧融越发的想要加快进度,开始造纸,开始卖书。

但一口不能吃成个胖子,他如今也不能做任何带有风险的行为,暗中有人在想办法对付他们,而他也需要有底气了,才敢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。

撑着头,萧融忍不住的想,他的底气这时候在做什么呢?

….

他的底气正在各个营帐当中巡视。

昨日他们就过了雁门关,此时大军正驻扎在盛乐城外四十里的地方,明日他们就能到达盛乐城门,但鲜卑人的大军也出动了,那群人同样驻扎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,跟他们就隔了二十里,双方的斥候甚至能擦肩而过。

越往北天气越冷,他们驻扎在草原上,而七月底还不到八月初,这些草丛已经出现了枯黄的迹象,正常的话应该是再等半个月左右才会出现这种情况。

早就知道今年又是一个寒冬,镇北军倒是没什么反应,这种程度的冷他们还撑得住,即使到了夜间,最低气温也不至于结冰,还是有个七八度的。

但那些响应号召的人不行,尤其是那些锦衣玉食习惯了的贵族,不知道镇北军有煤矿的时候,他们让底下人给自己烧炭取暖,等知道镇北军带了那么多的煤,他们的营帐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冒热气。

屈云灭:“””

他也在冒气,不过是怒气。

异族俘虏们的两个月开采量足够供养一支大军,而且他们还带了许多的暖粉和木炭,更何况异族俘虏们又没有休息的时间,即使是大军开拔之后,他们照样还是要继续开采。

屈云灭知道让这些贵族用一些煤炭不算什么,既然是他把人叫出来的,那他就得保障这群人的生活,如果连煤炭都不愿意给,等他们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,为了这点东西就结仇,实在是没必要。

是的,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,屈云灭懂,但他还是很生气!

发现他目光阴沉沉的盯着贺庭之的营帐,远处走来的两人都是一愣,然后立刻大步朝屈云灭跑去。

这两人—个是简峤,另一个是原百福。

简峤从一个方向而来,原百福则跟公孙元从另一个方向而来,简峤跑一半发现原百福也过来了,他瞬间加快速度,像头牛—样闷不吭声的挡在了原百福前面。

而原百福微微拧眉,他不知道简峤怎么回事,自从雁门郡一别,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,而他旁敲侧击的问过公孙元,可是公孙元在陈留时除了完成屈云灭交代的任务,就是又纳了一房小妾,他根本不关心其他事情。

公孙元唯一能透露给他的,就是简峤跟萧融的关系特别好,他对萧融已经到了奉若神明的地步,连他那个小舅子,都被他送给萧融做护卫了。

原百福十分诧异。

重逢第一天简峤就告诉过他这件事,但他不知道张别知是去给萧融做护卫,这也太过了,这不就是自甘卑贱吗。

张别知: 老子是护卫副统领!

没办法,后面的几个字公孙元根本没记住,他就记住了前面的护卫。

原百福不至于认为萧融已经看出了他有反叛的想法,因为这纯属无稽之谈,原百福目前还没这么想过,他只是对屈云灭和对镇北军都有很多意见,而且这个意见随着萧融的到来越发加深。

老实说,他们四个人当中,简峤向来就是最不吃原百福这一套的人,简峤之所以能凑在他们四个人中间,是因为他从小就跟着屈云灭,屈云灭去哪他去哪,他一直都对他十分忠诚,所以长大的过程中,他们四个总是在一起。

真正分的话,应当是简峤最亲近屈云灭,原百福最亲近公孙元,而公孙元对谁都一样,出于上下级的关系他对屈云灭更尊重一些,至于屈云灭,他最亲近原百福

同样都是他的兄弟,原百福之所以能排第一,是因为原百福会做人,他爱笑且对屈云灭很好,所以投桃报李之下,屈云灭慢慢就跟他最为亲近了,如果把理由详细的讲述出来,或许会给人一种他们两个其实感情也就那样的错觉,但多年的陪伴和出生入死不是假的,即使一开始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渐渐走近,后来的开怀大笑和并肩作战也深深的印在了屈云灭的记忆里,万事都如此,如何开始的不重要,如何发展的才重要。

……

对于简峤这种排斥自己的行为,原百福理所当然的怪罪到了萧融的头上,就像他从第一次看到萧融就不喜欢他—样,他认为萧融也不会喜欢自己。

但这不代表他就要逆来顺受了,虽然看起来他们四个地位相当,但原百福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他们四个当中的老大,如果屈云灭不在,所有事务就该让他来决断的那种。

然而这么多年屈云灭一直都在,即使屈云灭不在这里,高淘之也会在,所以他根本没机会展示自己这样的想法,旁人也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。

脸色微微一凝,原百福按着简峤的胳膊,一个用力就把他拉开了半步,简峤当然不愿意给他让地方,但挤开他也不现实,原百福也是这么想的,于是他俩抢着跟屈云灭说话。

都想做那个劝屈云灭不要冲动的人,但因为他俩暗流涌动,谁也没真的说出口来,而在他俩还明里暗里的交锋的时候,屈云灭已经深呼吸了一遍,开口道:“罢了,且让他们再快活一日。”

说完,他转身回自己的营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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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百福:””

简峤:””

这时候,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公孙元上前来,不关注外界的他总算是关注了一回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,他还用了一句陈留城的流行话:“你们两个唱的这是哪—出啊?”

原百福和简峤互相看一眼,简峤冷哼一声,转身追上屈云灭,而原百福同样气得不轻,他暗暗的骂了一句:“士人的走狗。”

公孙元听到他这话,不禁皱眉看他:“你在说谁?“

原百福抿了抿唇,摇头道:“没有谁,是我乱说的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
公孙元依然皱眉,但他终归没再说什么,他不是爱掺和这种事的人,只是简峤和原百福之间的矛盾让他感到有些烦躁,仿佛什么东西要变了一样。

等他们俩也走了,这块地方就空出来了,而早在他们几个都到这之前,就一直在帐中打磨武器的虞绍承慢吞吞的从帐内走了出来。

几个将军出现争执,哪怕只是一点小争执,也有可能演变成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意外,虞绍承歪了歪头,还是放下武器,朝虞绍燮的军帐走去了。

虞绍燮住单间,另外两个先生则住在一起,这几天虞绍燮一直没闲着,他忙着推算鲜卑的援军有多少,还有这场战争要打多久,虽说怎么打仗大王不会听他的,但将这些信息整合出来,大王也会将其作为参考。

虞绍承掀开帐帘进来,他把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跟虞绍燮说了一遍,他耳聪目明,连原百福那句冲动之语都没忘了复述。

虞绍燮的表情十分惊讶:“他居然这么说融儿?“

虞绍承:””

”阿兄,你还是称萧先生的名字吧,如今人多眼杂,你这么称呼他,或许会给旁人带来不好的印象。”

虞绍燮不理解,叫一声融儿就能有不好的印象了?最多就是让人知道他和萧融很亲近啊。

但他们如今出门在外,确实不如在家的时候方便,多小心—些总没错。

虞绍燮答应了,然后拧着眉沉思:“我原以为原将军还是几位将军中最为开明的,但他今日居然用这样的话侮辱简峤,可见跟士人走得近了,在他看来便是软弱的象征。”

虞绍承不置可否,他有另外的想法,他感觉原百福可能不是讨厌士人,而是单纯的讨厌萧融,就像他一样,有时候他不高兴了,也会在心里称呼萧融“跟他抢阿兄的士人”,士人不过是一个身份,毕竟他阿兄就是士人,他是永远都不会讨厌士人的。

虞绍燮不知道虞绍承在想什么,他只知道自己有些事情想通了。

难怪简峤的态度变了,大约是萧融临行之前对简峤说了什么,而简峤那个脑子跟大王差不多,他不是藏得住事情的人,所以泄露了一些端倪出来,而原百福也看出了这一点。

虞绍燮忍不住的摇头,他不理解萧融为什么这么信任简峤,这种事告诉他多好,他能保证绝不让任何人看出问题来。

但就跟原百福一样,打死虞绍燮都想不到萧融提醒简峤的是提防军中有变,他还以为是别的事情,但不管怎么说,从这天起,虞绍燮都留了个心眼。

当晚虞绍燮把自己整合的情报拿去交给屈云灭,看着这些,屈云灭总算是觉得虞绍燮顺眼一点了。

鲜卑这段时日的垂死挣扎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,它叫来了不少的小弟,比如柔然、夫余、契丹、库莫奚,还有很多很多的小部族。

这些外援加—起都不足三万人,但有个问题,这里面有两万人都是骑兵。

屈云灭挨个的看向这些小国和小部族的名字,虞绍燮忍不住的向他提议,他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群外援瓦解了,因为这些外援不是所有人都跟鲜卑—条心,比如契丹,他们之前就被屈云灭打跑过,这次根本就不想来,但鲜卑威胁他们,由于地缘的问题,他们不得不参战,那大王完全可以给契丹一些好处,保证不会让鲜卑追击他们,然后让他们躲回老家去。

屈云灭听着虞绍燮的建议,然后慢慢点头:“先生说的是。”

虞绍燮—愣,他都有点受宠若惊了:“大王真这么想?“

屈云灭抬起头,对着虞绍燮微微一笑:“没错,这是个好计策,只是本王有一个更好的计策。”

虞绍燮:””

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。

果不其然,下一秒屈云灭就笑着对他说:“就地把这些人全部杀光,削弱契丹的防备力量,待鲜卑成为本王的囊中之物以后,本王再亲至契丹国都,如果他们的可汗是个聪明人,那就应该乖乖投降不再反抗,如此一来,也就免了日后的再次征战,先生说呢?”

虞绍燮:””

很有道理。

也很土匪。

这时候他反而觉得屈云灭正常了,没错,这样不听他话的人,才是他们的大王。

虞绍燮默默往外走,屈云灭看着他的背影,想起萧融以前总跟自己强调的,不能太独,有什么决策一定要跟身边的人说,哪怕只说一两句也好,这样就能让属下感到他对他的重视了。

“等等。”

虞绍燮转了回来。

屈云灭沉默一会儿,然后才开口说道:“明日我不打算发起进攻,先叫阵,让那群酒囊饭袋站在先锋军的位置上,其余部将则就地休息,养精蓄锐,待到夜间再发起进攻。”

虞绍燮愣了一下:“大王是要迷惑鲜卑人?也对,鲜卑人对待大王如临大敌,若是以这样的士气与状态,他们定会做困兽之争,害得咱们兵马大量受损。但在鲜卑皇帝眼中可能不是这样,他和他的臣民一样恐惧大王,此时他们应当认为自己最缺的便是勇气与士气,大王以强示弱,给了他们寻回勇气的机会,等到假象被戳破,那些恐惧卷土重来,那他们就连如今的状态都找不回来了,只剩下丢盔弃甲了。”

屈云灭静静看着他。

许久之后,他缓缓点头:“对,我就是这么想的。”

……

第二日,得知自己的兵马要代替先锋军,有人欢喜有人愁。

欢喜的就是贺庭之了,因为他带来的人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,叫阵虽说算不上是真正的打仗,但这也是让部下扬名天下的机会;而忧愁的就是黄言灵,他因为离得太远且心里太虚,本就没赶上大部队,好不容易来到雁门郡汇合,他还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人。

——黄克己。

而不管是黄克己,还是屈云灭,他们这时候都没有把那件事的真相说出去,只是所有认识他们俩的都在谈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而且黄克己看见黄言灵跟没看见一样,他站在镇北军当中,俨然已经是镇北军的一员。

看见这个侄子的时候,黄言灵就已经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,屈云灭不再需要自己写那封恩情还完的书信了,他有黄克己,这可比书信有用的多。

而黄言灵虽然十分的恼火,但他还是有侥幸心理,他觉得黄克己不会把自己杀他的事情说出去,自己是他的叔父,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叔父决裂,这对他的名声也没有任何好处。

没了周棕的黄言灵暂时都只能自己拿主意,他变得谨慎了许多,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猖狂了,而且由于面对屈云灭他最大的倚仗没有了,他现在根本不敢跟屈云灭唱反调,即使他觉得屈云灭这么做,就是为了将他的兵马消耗干净,甚至是派自己出去送死。

这就是他想太多了,要是萧融在这,或许他会这么干,但屈云灭不至于做这种借刀杀人的事,如果他想杀了黄言灵,那他—定会亲自动手。

安排好了各军的位置,屈云灭让人把雍朝的大囊请出来,写着雍字的大嬴走在队伍的最前方,贺庭之的胸膛者都挺起了不少。

而远处,鲜卑人严阵以待,每个人都做好了今天战死沙场的准备,他们的皇帝不在这,当年入侵中原的鲜卑皇帝回到草原没多久就死了,这位是上一位的儿子,远没有他父皇那么强硬和勇敢。

此时鲜卑皇帝正躲在盛乐城的皇宫当中,盼着外面的将士可以拦住镇北王。

鲜卑大将军也是慕容氏的人,应当说鲜卑所有位高权重的人,基本都姓慕容,毕竟他们以部族划分天下,慕容部崛起以后,其他部族就全都被按下去了。

皇帝虽然这几年换人了,可是大将军没换,这还是那个跟着先帝南征北战的大将军,看到镇北军的队伍之后,他直觉的感到哪里不对,脚步虚浮、队伍散漫,这可不是他当年见过的镇北军。

但是话又说回来,当年的镇北军死得都差不多了,而且十有八九都是死在他们鲜卑人手中。

包括屈云灭的父亲、母亲、兄长。

这是—场恶战,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回去。

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口,当屈云灭的大军终于停下时,他的手心都已经冒汗了。

而下一秒,他的耳边除了肃杀的风声,还传来了粗鄙的言语:“鲜卑三牲,可敢出来同你祖宗一战!“

鲜卑大将军:“”

你们不是从来都不叫阵的吗!怎么这回改风格了?!

喊话的人是如今越发大嗓门的简峤,但他不打算亲自上场,鲜卑人在中原也算是混了许多年,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叫阵,毕竟这场战争发起人是屈云灭,他不往这边打,鲜卑大将军也不会傻的主动攻击。

但这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吃亏了,因为他身后的将士们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守护国都的,这个过程拖得越长,那些将士的情绪越低落。

就跟屈云灭一样,屈云灭不会派自己的将士去送死,鲜卑大将军想知道屈云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自然也是让援军先上,挑了一个柔然人,让他出阵,眼见那个柔然人背着一张长弓,贺庭之坐不住了。

他手下正好有个擅长使用弓箭的人,这个彩头他很想拿到手。

屈云灭坐在马背上,听到贺庭之向自己请求让他的人出阵,屈云灭看一眼后面那个小将,然后点点头,答应了。

那个小将的身手确实不错,行军路上他能把天上飞过的大雁射下来,一上来也没必要装得太假,赢一场再输几场,这样看起来更自然。

在贺庭之的眼神示意下,那个小将骑马出阵,而且上来就自报名号,说他是雍朝的某某都尉,奉圣旨随东阳王前来讨伐鲜卑逆贼。

对面的柔然人:“”

听不懂,说的什么废话。

虽说这个柔然人听不懂,但其他人听得懂,而且不少人都满意的点点头,就该这样,皇帝才是正统,怎么能让所有风头都被屈云灭抢走了,东阳王干得好,回去以后一定要跟他多喝几杯。

这个柔然人也是会中原话的,就是听不懂太复杂的,他也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,接下来这两人就绕着圈的跑马,那个小将一连射出三发弓箭,每一箭都奔着柔然人的心脏而去,但柔然人骑马功夫了得,他躲开了两箭,第三箭是擦着他的头皮飞出去的。

头发散乱了,而且眼看着自己要输,这个柔然人突然怒不可遏的大喊一声:“什么礼仪之邦,你已经射了三箭,咄咄逼人,却不给我机会!“

这个小将本来都搭上弓箭了,闻言一愣,他是贺庭之的忠实部下,贺庭之信奉的那一套,他也全都信奉,就是有个问题,贺庭之是装的,而他是真的。

冷笑一声,他还真把弓箭收了起来,他挑衅的看向柔然人,准备也让他射三箭,然后再让他死个痛快。

但是柔然人抓住这个机会,弯弓搭箭,咻!

—箭就把他射死了。

屈云灭:””

贺庭之:””

其余围观的人:””

贺庭之的脸色别提有多精彩了,他又羞又恼,同时还有点怕,他偷偷看向屈云灭,发现屈云灭的脸色还算能看。

虽说有点僵硬,但确实能看。

实在是没想到都快一千年了,历史居然还能再次重演。将心里那一阵的策马奔腾忍过去,屈云灭面无表情的看向贺庭之:“给你记—功。”

贺庭之:””

输了也有功?

屈云灭心想,当然有功,今晚他的写信素材又有了,而且有很多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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